黄梅民间既有一家一户之间的地道的民间交易,又有专门的耕牛、牲猪交易所--俗称牛行、猪行。无论逢集与否,牛行、猪行都是场面最热闹,生意最火爆的地方。除了商店之外,牛行、猪行,也是唯一全天候营业的民间交易市场。
在农户家买牛、猪,同在牛、猪行里买是有区别的。买主对前者比较放心。因为这种自产自销式的卖主,一般不会使假骗人,即便有假也不要紧-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。可以直接到卖主家里去,找那些“坐商”式的卖主讨回公道。交易所则大不一样。那里的卖主大都是以盈利为目的的,一些猪牛贩子,甚至可以称之为骗术高明的“奸商”。尽管也有少量的自产自销者,却也是些不知其门向东、户向西的“行商走贩”式人物,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,同样找不到卖主。因此,大部分买主愿意直接到卖主家里去买猪、牛--只是苦于不知道谁家有谁家没有。
卖主也希望买主直接上门。除了不费力不误工之外,还可以避免“货到地头止,货到地头死”的担忧。一旦进了交易所,即便碰不到好行情,卖不出好价钱,也会因不愿走回头路而违心地将猪、牛贱卖掉。可惜又苦于找不到买主。那些既令人生厌、又不能没有的猪、牛交易所,以及猪、牛贩子,就是在这种买卖双方左右为难的情形下应运而生的。牛贩子大都是上门贩牛,猪贩子则大都坐在猪行里等猪上门。上门贩牛是因为黄梅县自古至今,都没有以养牛卖牛为生的人。旧时,农民仅在三种情况下卖牛--大牛生了小牛,农民便卖掉小牛或者老牛;天灾人祸;因为牛不对脾气,卖掉再买一头(此外还有因为牛老了、残了、死了卖给屠户者,当属例外)。这三种情况,都处在可卖可不卖,可早卖可迟卖之间,如果不主动上门便很难如愿。加上贩牛的利润很可观,即使花几天时间贩到一头,也有利可图。
猪则正好相反。自古便有以养母猪卖仔猪为职业,或副业者。仔猪满了月不能不卖,加上仔猪难挑,大猪难赶,一旦送进猪行便很少有人愿意再弄回去。在行内压价要比上门压价容易得多---猪贩子何乐而不为呢?
猪、牛贩子的共同之处有二。一是都想赚钱,二是都乐于且善于为赚钱而弄虚作假。牛贩子弄虚作假的办法很多,但主要是在牛的年龄上弄虚作假。牛龄大小一般可以从牛角、牛齿、牛蹄、皮毛等四个方面去判断。一但贩子用钢刀把牛角、牛路上的“年轮”刮平,将黄牛的皮毛染黄,水牛的皮毛染黑,就可以卖出嫩牛的价格。也有取掉“龄齿”来以老充嫩的。猪贩子弄虚作假的手法有两种:一是用那些因不会吃食等原因而消瘦的猪去冒充“苦糟猪”。二是用病猪冒充好猪。“苦糟猪”以吃草、粗糠等粗饲料为主,虽然看上去较瘦,毛色也不好看,却因为其很会吃食,一旦改喂精饲料、半精料,便能很快育阳出栏,
因而倍受买主青睐。冒充的办法是:弄一些含有草、粗糠的猪粪放在附近,然后再凭借其三寸不烂之舌,将买主侃昏。至于以病充好的办法则更多:在不吃食的猪嘴上抹一点猪食,表示它刚“用餐”不久;在病猪的鼻子上抹一点“万金油”,使其鼻子上出现汗珠,冒充好猪等等。这类猪,大都以低得可怜的价格买来,做完手脚后,再找几个“托儿”用竞相抢购等办法,骗买主上钩。
行骗是猪贩子们赚钱的有效手段,却并非唯一手段。一般情况下,都是在每天下午,交易所快关门之前用低价收购,这时那些自产自销的卖主,因急于回家而要价较低,再加上猪腹已经排空,尿也屙得差不多了。他们以低价收进,次日喂饱后,再以正常价格卖出,即便不弄虚作假也有利可图。也许是“曾被甜言蜜语哄,至今不信卖糖人”的缘故吧,人们对于贩子总是不放心。
除了贩子之外,真正的卖主还有一条重要习俗。那就是卖牛、卖猪不卖牵牛牵猪的绳子。如果有人试图将绳子同所购猪、牛一同带走。卖主就会用“常言道:卖屋不卖门,卖牛(猪)不卖绳”的话语来作答。“卖牛(猪)不卖绳”的习俗同“卖屋不卖门”、“卖屋要留根”的习俗一样,都是将绳子视为养牛、养猪之根这一观念的“物化”表现。
自古以来,在黄梅便没有让猫、狗进入市场交易的习俗。却莫名其妙地传下了一句尽人皆知的俗谚:“猫要买、狗要偷”。这里的“偷”可以理解为狗不卖,“买” 却决不能理解为猫可以上市交易,这里的“买”只是一种象征性的“买”,养的猫再多也不会拿去卖。如果有人上门,“买卖”双方则一不说价,二不还价,全凭买主象征性地给几个钱,可少不可无。据当地老百姓说:“因为猫是先生,只能请不能卖。买主给的钱是请猫之礼,并非买猫之资”。那么猫为什么是先生呢?一种答案是一首民歌:“昔日猛虎去学道,虎在山中巧遇猫。猫儿把道传于虎,虎得道后反伤猫。猫儿爬上杨柳树,虎在树下紧身毛……猫见咪咪告子孙,无义之人莫相交。”